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借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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借刀

應鸞問:“什麽意思?”

“就是他在彌留之際了, 你要是不來看看他,我可能會高高興興地給他斂屍。”

應鸞感覺自己腦袋嗡嗡直響, 不知道是累的還是氣的:“到底發生什麽事了?”

“前幾天他從研究所下班的時候,被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刺殺了。”陸逸瑾說,“他現在在昏迷狀態呢,沒醒過來。”

“莫名其妙的人?”應鸞頓了下,“那抓住沒有?”

“抓住了,然後那人就自殺了,現在死無對證。”

應鸞沈默很久:“所以你封鎖了消息。”

“對, 再怎麽說都是陸家人,消息傳出去了也不好,畢竟這件事還需要調查。”

應鸞別無他法, 只能說:“好, 那我過一會兒就過去。”

她放下手機, 去洗漱間狠狠地洗了一把臉, 然後又含了一顆薄荷糖,嚼碎之後,才走出門去。

等她到了陸家的醫院, 陸逸瑾已經在門外等她。

見到他的第一眼,應鸞就問:“到底是怎麽回事?”

“現在還什麽都不清楚呢,刺殺他的那個人也沒什麽來頭。”陸逸瑾思索了一下, “我猜可能與研究所的派系爭鬥有關。”

應鸞一邊上樓一邊與他說話:“你的意思是, 他被單位的同事派人刺殺了?”

“目前的調查來講, 是有可能的,我打聽到的消息說是另一個方向帶頭的人對他有諸多不滿, 經常明裏暗裏的攻擊他。這次聽到他被刺殺的消息後,那人就跟縮頭烏龜一樣躲起來了, 班也不上了,研究計劃也被迫中止。”

應鸞問:“警察沒調查他嗎?”

“當然調查了,但結局依舊是一無所獲,完全沒有證據。而且那個人看起來還挺膽小的,一逼問什麽都招了,看起來倒是沒說謊,不在場證明也挺足的。”陸逸瑾聳聳肩,“我也只是在盡自己的努力去懷疑,畢竟陸宴行這個人這麽招人厭惡,惹上麻煩是很有可能的事情。”

應鸞看了他一眼,他則回以一個微笑,表示自己又沒說錯。

他們來到病房前,應鸞與醫生說明了自己的來歷,但醫生表示陸宴行現在沒有徹底從危險狀態脫離出來,所以不允許她探視。

應鸞只能隔著玻璃,看著躺在床上的陸宴行,他身體上插了一堆管子,頭歪在一旁,正毫無知覺地躺著。他銀白色的頭發因為失去營養顯得有點幹枯,臉色更是蒼白得如同紙人,露在外面的手骨分明,病弱而消瘦。

她看了一眼,就收回了目光。

陸逸瑾站在她的旁邊,悠悠問道:“你心疼了?”

應鸞避開這個問題:“他什麽時候能醒過來?”

“能不能醒過來還未必呢,可能都活不過今晚。”

她下意識地反駁:“別這樣說。”

“真的,我沒騙你。”陸逸瑾叫來一旁的家仆,將調查報告遞給她,“不信你自己看吧。”

應鸞接過來,看了幾頁就發現陸宴行的傷不是一般的嚴重。

兇手在他下班之後蹲守著他的行蹤,趁他不註意將他迷暈之後刺傷,而後畏罪潛逃。而且因為兇手作案並不熟練,擔心自己一次不成,就多次用刀刺入他的腹部。甚至因為那個地方人煙稀少,他暈倒在那裏很久,才被人發現。

他被發現的時候,身上多出刀傷,血流了一地,連黑白色的照片都能看出那一大灘血跡,以及上面過分淩亂的傷口。

應鸞合上了報告,垂下眼睛。

陸逸瑾感嘆道:“就這樣都沒因為失血過多而死……有時候陸宴行的命確實挺硬的。”

應鸞看著他:“這次你怎麽不懷疑他是自導自演了?”

陸逸瑾紫色的眼睛微微彎起,似乎在讚揚她懂自己的想法:“我也這t麽懷疑過,但是後來想想並不可能,因為他的基因很平庸。”

“這和基因有什麽關系?”她從來沒聽別人這樣評價過陸宴行,她周圍的人對他的評價都相當不錯。

卓越、優秀、甚至是天才,他在研究領域很傑出,卻被陸逸瑾稱為平庸。

“當然有關系,就算是Alpha的基因也有優劣,基因純度比較高的Alpha身體條件好,愈合速度快,即使受傷了也不會留下疤痕。但是陸宴行就不一樣了,他可能腦子確實夠用,但這方面確實不行……你之前看過的那個視頻,那時他留下的傷疤,現在都愈合不了,說明他的基因條件非常一般。”

陸逸瑾指了指玻璃:“而且他那個傷口上居然出現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新傷口,不知道怎麽弄的,看起來確實很搞笑。”

應鸞順著他手指的地方看去,註意到陸宴行手臂上的紋身。

因為她曾表示自己不喜歡這個東西,陸宴行就將它洗掉了,所以留下了一些凹凸不平的痕跡,現在還沒有愈合好。

應鸞收回自己的目光。

陸逸瑾接著說:“就算是我……那種條件下可能也活不下去。他的愈合能力一般,不會拿這種事情來看玩笑。”

應鸞沈默不語,她也認為陸宴行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自己生命的人,他貪圖的東西太多,沒到手之前從來不會做出這麽大的犧牲。

這完全是一場買兇殺人,但是背後主使是誰,他們現在也查不到。

她不希望陸宴行就這樣死了,一方面她還有很多事情沒問他,另一方面她不希望任何一個人死在她的眼前。

“他現在還能醒過來嗎?”

“有這個可能,但希望不大。”陸逸瑾說,“他的身體也在以極慢的速度進行修覆,就看他和死神誰跑得快了。”

應鸞抿唇,她對陸宴行的情緒很覆雜,從學院中的學長再到結過婚的丈夫,再到他單方面的隱瞞和欺騙,不管怎麽說她還是希望他醒過來。

她心中還留著他們兩個好好分開的可能性。

應鸞想嘲諷自己單純的想法,卻又覺得這樣想並沒什麽錯。陸宴行就像米莎,他們欺瞞她、哄騙她,又真心實意地愛她,才讓她這麽難以割舍。

她心中逐漸湧現出一股焦慮的情緒,情感這種掌握不定的東西都是太糟糕了,明明她才是被騙的那個人,卻還要顧及與他們的情分,真是夠優柔寡斷的。

但讓她割舍掉的,就是那些曾經的情分,他們不是一點,而是很多。

應鸞深呼吸一口氣,坐在一旁,試圖通過聊天調節心情:“那這件事現在是什麽情況,大家都不想查了?”

陸逸瑾說:“是的,說實話家裏沒人在乎他,研究所那邊也不希望他本人追究,或許大部分的人都希望他再也醒不過來了,這樣能免去很多麻煩。”

應鸞感覺不太舒服,閉了閉眼睛,繼續問道:“為什麽現在是你負責陸宴行的事情,陸振呢?”

陸逸瑾坐在她的旁邊:“他有事情要忙,母親的態度……你也知道,所以我就來了。”

他看出她心情不好,想出言安慰她,但是一想到她此刻的焦急都是因為陸宴行,他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。

“公爵最近在忙什麽?”

“和陛下、大公主一起巡航,好多貴族都一起同行,他是其中之一。”

應鸞楞了一下:“公主也在?他們要去哪裏?”

“目的地也不是多遠的地方,主要集中在附近幾顆繁榮的星球,觀光游歷的成分更多吧……”

應鸞依舊追問:“可是大公主之前從不參與這種活動,為什麽她也在?”

“誰知道呢?”陸逸瑾思索了一下,“可能因為她離婚之後一直沒有再找配偶,這次出行也有為她結交伴侶的意思。”

應鸞卻不同意這個看法,結□□偶的方式有很多,沒必要采用這樣興師動眾的方式。

恐怕巡航只是一個名頭,他們真正的目的可能要去尋找找綺真的下落。

她身上到底有什麽東西,讓他們這樣窮追不舍?

她必須想見尹月秋一面,但是尹家對她可謂是層層監控,沒有正經的由頭她根本見不到她。

應鸞只能這樣安慰自己,自己都知道的消息,尹月秋一定知道。所以說不定冥冥之中,她們兩個人能心往一處使。

她又想起了一件別的事情,於是對陸逸瑾說,“我現在要出去一趟,一會兒就回來。”

她站起身來,順著樓梯緩緩下樓。

這次的醫院與上次陸振突發心臟病時有所不同,上次他們封鎖了所有的出入口,清空了所有的人,只為了保護公爵的隱私,而陸宴行就沒有那麽好的待遇了。醫院依然有人在問診,許多家仆跑來跑去,在走廊橫沖直撞,聽起來有些吵鬧。

陸宴行真的是被忽視的那個人。

應鸞側開身體,本想避開奔跑的醫護人員,沒想到後腰卻突然被另一個人一撞,身體沒有站穩,直接摔在了地上。

“對不起,對不起!我沒看到!”護士連連道歉,應鸞捂住自己的腰,說了幾句沒事。

護士連忙把她拉了起來,四周巡視了一圈:“唉,那個人怎麽跑了?撞了人就跑,真是的……”

“沒事。”應鸞扭過,恰好看到一個黑影順著樓梯直接跳下,他跑得飛快,甚至連最後基層臺階都是一躍而下。

她皺眉:“這裏不會進什麽小偷吧?”怎麽急匆匆的。

“不會的。”護士解釋道,“這裏安保很嚴格,人員來往都需要身份識別。”

那個人跑那麽快幹嘛?應鸞思索著。

而且看他的背影,總覺得有點眼熟。

——

另一邊,葉州急速奔跑著,他一鼓作氣沖出了醫院大門,直到看到了那輛熟悉的車,才慢下腳步。

車的主人笑瞇瞇地搖下車窗,對他笑道:“楞著幹嘛,上車啊。”

葉州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很快,不知道是剛才奔跑的緣故,還是面對此人產生的一種油然而生的恐懼感。

楚維禮的手毫無耐心地在車門上敲著:“怎麽,第一次見到我,你緊張了?”

葉州回答:“沒有……”

“哦……沒有就好,我們都是Alpha,你還怕打不過嗎?”楚維禮貼心地下車,做出一個“請”的姿勢。

葉州戰戰兢兢地搖頭,他怎麽可能打得過他。

楚維禮嘖了一聲:“看來監獄生活把你的脾氣磨了不少啊,你在信息局當領導的時候,不是挺威風的嗎?難道是你的獄友們把你打服了?”

聽了這話,葉州甚至已經不敢擡頭看他了,他的語氣和監獄裏的那些人太像了,讓他下意識地就感到恐懼。

楚維禮卻毫不在意地繼續說道:“以前你作為應鸞的上司針對應鸞的時候,怎麽沒想到這個結果呢?”

聽到應鸞的名字,葉州瞪大了眼睛,他顫抖著嘴唇,還想解釋什麽,楚維禮就已經不耐煩地打斷,他給他出示了手臂上大大小小的針孔:“我可是病號,沒機會和你閑聊,過一會兒醫院就要抓我回去治病了,所以我勸你快點。”

葉州別無選擇,只好打開車門坐了上去。

楚維禮從後視鏡看了他一樣,發現他神色緊繃地坐在那裏,身體都直挺挺的僵著,態度就有些諷刺。

他不說話,葉州就不敢說,兩個人一時沈默。

最後還是葉州承受不了這種重壓,率先開口道:“您找我有什麽事?”

“您?”楚維禮覺得他此時畏畏縮縮的語氣特別搞笑,“我是應鸞的愛人,想和你聊聊,沒什麽問題吧?”

“你是?不、不……”葉州的神色驚恐起來,“你不是!”

他拼命的按著車窗上的按鈕,想要下車,楚維禮卻對他的舉動無動於衷。

他看著他猶如驚弓之鳥在車裏亂竄的樣子,反問道:“我不是,那誰是?”

葉州鼓著眼睛,一言不發。

“陸宴行是,對嗎?”楚維禮冷笑,“你收了他多少好處,針對應鸞,強迫她轉崗,包括——

“偽造結婚證明?”

葉州的渾身顫抖著:“我沒有,我沒有……”

楚維禮也不生氣,而是施施然點了點頭:“也是,本來都判了五十年了,承認最後一點,判個無期也不為過。”

葉州已經忍無可忍,他大喊道:“你到底想做什麽!”

楚維禮卻笑了:“這個態度就對了,宣判的時候你仇恨地盯著屏幕,我還以為你多想覆仇呢,結果剛才表現和孬種一樣。t”

他接著說:“我只是想幫幫你而已。”

葉州咬牙:“你又知道什麽……陸宴行在醫院裏,誰知道是不是你害的!”

“你猜啊。”楚維禮對他露出一個開朗的笑容。

實際上並不是他,但是嚇一嚇眼前的人也沒什麽。

葉州感覺到一陣屈辱湧上心頭,應鸞旁邊的男人,一個是陰溝蛇,一個是笑面虎,他們都說想幫他,都只是利用他罷了。

“我知道陸宴行找你合作,讓你偽造結婚證明,順便針對應鸞迫使她離職……”楚維禮語氣清晰,“而且你財產轉移,打算攜款逃跑的時候,是陸宴行舉報了你,導致你罪名累加,被判了五十年的流放。”

“然後呢?”葉州的語氣緊緊的繃著。

楚維禮的神色一派輕松:“我可以幫你減罪,還可以給你提供親手殺他的機會。”

葉州聽著他的話,想起今天發生的一切。

原本他和往常一樣,在身體的劇痛中醒來,按時地吃早飯。而今天他卻從堅硬的黑面包裏吃出一張紙條,紙條上的內容告訴他中午的時候去洗漱間,會有人帶他越獄。

他將信將疑,卻還是過去了,沒想到他誰也沒等到,反而等到了獄警。在他震驚的目光中,獄警將他帶了出來,給他換上了衣服,還給他送到了監獄外面。

突然獲得了自由,他簡直不敢相信,甚至興奮地轉了幾圈。

而下一秒,一個暗金色頭發,灰藍色眼睛的Beta就走到他身邊,對他說了聲抱歉,而後將他踹到在原地。

他對他說:“我哥哥可以幫你報仇。”

報仇?報什麽仇?他被這一腳踹得渾身劇痛,本來身上就有被霸淩的傷口,這下更是坐也坐不起來,只能任由薛從儀將他拉到醫院門前。

薛從儀拉著他下車,而後將一個芯片交給他:“用這個,你可以進入醫院,然後你去三樓的房間,就可以完成你的目的。”

他的聲音甚至有點鼓勵:“事情完成之後,來這裏找這輛車就行。”

葉州將信將疑,卻在擡頭地一剎那,看到了醫院大門上陸家的族徽。

他頓時感到一陣心驚,如果說他最想報覆的人,那一定是陸宴行。

這個說好了合作,卻又擔心事情敗露,反手將他出賣的人……他提出的所有證據都被駁回,而且還被威脅讓他閉嘴,否則他就會不止五十年流放徒刑,甚至連命都保不住。

憑什麽他受盡了折磨,陸宴行卻能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?

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因素,恰恰是亡命徒……

他用衣服裹好自己,輕而易舉地就進入了醫院,順利地找到了陸宴行的病房。

打聽到他受傷的原因,葉州開心地渾身血液都要逆流了。

只不過他身邊的安保太多,他覺得自己在被眼睛盯著,於是告訴自己不急於一時,匆匆下了樓。沒想到跑動的時候直接把應鸞撞倒了,他也不敢久留,直接逃跑了。

然後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。

他看著楚維禮,這個Alpha,雖然態度稱得上是很好,但是語氣中的嘲諷從來沒有隱藏過,而且他信息中攻擊的意味也十分明顯,他的目的也並不友善。

他有些害怕這樣的人,於是抖著聲音問:“那你想我做什麽?”

楚維禮說:“你會偽造結婚證明?幫我補辦一份。”

葉州楞了一下,沒想到他的要求這麽簡單:“可是我已經被撤職了,現在做不到……”

楚維禮笑了,似乎在嘲笑他的天真一樣:“我相信你有辦法,就算是硬想也能想出來,你說對吧?”

他手裏也有把柄,所以這不是商量,葉州感覺自己群狼環伺,只能硬著頭皮答應:“那不用我出面佐證吧?”

楚維禮擺擺手:“不用,應鸞能知道誰在騙他,你出面反而會讓事情變得覆雜。”

他早就認為陸宴行在他眼裏個死人,但是怎麽讓他死掉是他比較難解決的問題。

他想讓他死,卻還想在善良的應鸞心中留下好印象。

所以要麽找一個正經的由頭處理掉陸宴行,要麽借他人之刀行事。

葉州就是一把好刀。

他知道了他的態度,於是笑笑:“看來你沒什麽異議,那祝我們合作愉快。”

他要趕緊回醫院了,應鸞之前還說要去看他呢,要是發現他不在,肯定免不了被一頓批評。

——

另一邊,應鸞來到了咖啡店裏。

上次的女店員正好在值夜班,聽到推門聲,她立刻擡起頭來,驚喜地叫她:“應鸞姐!”

“我來看看你。”應鸞點頭,“最近工作怎麽樣?”

“還行,挺好的。”女生不好意思地撓撓頭。

應鸞註意到她手腕上戴著的鐲子被仔細保養得很好,於是問道:“和同學相處也還可以?”

女生連連點頭:“都還可以。”

應鸞又問了一些其他生活上的事情,表示有什麽困難可以找她,女生連連推拒,表示這怎麽好意思。

她笑道:“實際上,我也有事想來找你幫忙。”

女生點頭:“嗯嗯,您說。”

“你的手機可以給我用一下嗎?我想用郵箱發給陸宴行發個消息。”

“啊?發給宴行哥嗎?但是他沒有我的郵箱,不會把我屏蔽吧?”女生說,“應鸞姐是要打電話嗎?我存了他的號碼。”

“不會,用郵箱就行。”就是要這種沒有聯系的。

應鸞接過手機,編輯了一條郵件發到自己的郵箱之後,又刪除掉,將手機還給了她:“謝謝你。”

“沒事!”女生搖頭。

應鸞對她擺擺手:“我先走了,有空就來找你。”

她剛走出咖啡店,陸逸瑾的電話就打了進來。

“應鸞,你在哪?快回來,陸宴行醒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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